【盾冬】快递（一发完）
史蒂夫还在复仇者大厦的时候收到过很多快递。
不是他自己买的，老实说他还没搞清楚网购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手机商店里繁多复杂的购物软件看的他头疼，也不是他学不会，跟着娜塔莎甚至让他学会了怎样黑进政府系统，而是他不想学，他不太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克林特是网购的忠实拥护者，史蒂夫曾经看到过克林特抱着比他半个身子都要高一点的十几个快递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脸上却洋溢着好比吃了十个甜甜圈的快乐。大概这是二十一世纪人们新的娱乐方式，史蒂夫不懂，不过每天接收成堆的快递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收到快递的那一天。
克林特一如既往的每天下午六点出门取快递，回来的时候碰上坐在客厅的史蒂夫，史蒂夫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克林特却停了下来，一手支撑着快递盒下巴夹住最上面的那个，空出手来朝史蒂夫丢了一个快递过去。
“这是什么？”史蒂夫不解的看着克林特。
“你的快递，队长。”
“不，这不可能……”史蒂夫的后半句“你一定是搞错了”还没说出口，眼光就扫到了快递盒收件人那一栏大大的史蒂夫罗杰斯。
“谁给你寄的？”克林特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把怀里的快递盒放到地上，脑袋凑过来一脸好奇。
“我不知道。”
快递单上只写了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关于寄件人的信息却是一片空白。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克林特说着就已经动手拆快递了，因为常年拆快递的实践练习让他的动作显得行云流水，前前后后不过两秒钟，史蒂夫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
你就不怕是某个恐怖组织寄的炸弹吗，史蒂夫无语望天，他开始怀疑神盾局招收特工的标准了。
里面当然不是炸弹，只是一罐小小的药盒，上面写着“止痛药”。
“你生病了吗？还是受伤了？”
史蒂夫皱眉摇摇头，他扭开药罐盒把里面的药片一股脑倒了出来，企图在里面找到个微型摄像头什么的。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只是普普通通在任何药店都能买到的止痛药。
“或许是寄错了？”克林特猜测，“也有可能是你的狂热粉丝，这年头的年轻人追起星来都很真情实感的。”见没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克林特给史蒂夫提供了一些可能后就再次抱起自己的快递盒回了房间。
史蒂夫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多久，就像他说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史蒂夫陆陆续续收到好几个快递，同样的收件人，同样空白的寄件信息，不规律的寄件时间，寄来的东西也千奇百怪。有抱枕、录音带、一些零食还有几部电影CD。
史蒂夫一开始担心过，认真检查了好几次，但最终发现就是平常的玩意儿后他也就随它去了，也许真的是哪个他的狂热粉丝送的吧。
活了一百多年打过希特勒灭过九头蛇对抗过外星人的美国精神领袖美国队长有那么一两个狂热粉丝，听起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后来史蒂夫因为某些意见分歧和其他复仇者们闹了点矛盾，再加上他越来越担心巴基的安危，他巴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用在找巴基上面，自然他就搬出了复仇者大厦。
搬出复仇者大厦后史蒂夫再也没收到过类似的快递，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不过是他传奇般生命旅程中奇妙的小插曲，不足挂齿。
再后来就是漫长的协议争执，史蒂夫忙于拯救世界和处理因为拯救世界造成的不幸后果，还要对付托尼时不时的协议轰炸，还有佩吉的死亡，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女子的逝去也是对他精神沉重的一击。以及他被交叉骨临死前的那番话不可避免的影响了心绪。
史蒂夫疲惫极了，可他的巴基还在等他。
正当史蒂夫苦于没有巴基消息的时候，就传来巴基炸了联合国的新闻。他自然不能错过这个见巴基的机会。
进入房间时史蒂夫松了口气，屋子比他想像中好了太多，虽然在正常人眼里这更像一间仓库而非房间，但里面至少有件像样的床和冰箱以及一些零散的吃的，光是意识到在自己找巴基的两年里他过上了相对正常的生活，史蒂夫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耐下心来环视房屋，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完，史蒂夫很快注意到冰箱旁的桌子下面的快递盒。巴基在这段时间里还学会了网购？史蒂夫惊讶地瞪大双眼。
下面几个快递盒装了东西，上面的是空盒，史蒂夫走过去，桌上堆着跟莎士比亚集一样厚的快递单。
快递单上写满了东西，史蒂夫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墙上贴了几张他在博物馆里的照片，快递单上又对自己的身世做了详细的注解。巴基或许想起点什么了，史蒂夫心情都变得雀跃。他翻了翻快递单，透过阳光想看清巴基买了些什么，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好奇是什么东西驱使巴基学会网购。
止痛药、枕头、录音带、零食、电影CD……等等，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你在干什么？”
史蒂夫回过身，巴基就站在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注视着他。他张了张口，有太多话想说，七十年的思念都积压在他的胸口。
“过的好吗？” “最近怎么样？” “有什么新鲜事吗？”抑或是最简单直白的“我想你了”。
但思绪万千脑子混乱的史蒂夫在找寻巴基两年后的第一面脱口而出的却是“是你给我寄的快递？”
巴基表示这人是谁我不想理他。无视掉史蒂夫抽风般的问题，巴基决定先发制人：“不是我做的，我不干那事好久了。”
史蒂夫马上反应过来巴基说的是炸掉联合国的事，他当然知道不是巴基做的，从走进这个房间他就知道，巴基已经暂时摆脱了九头蛇的控制。比起炸掉联合国他现在更关心快递，这证明巴基还记得自己。
史蒂夫还想问的更详细，耳麦里就传来萨姆的警告：“队长，他们要进来了！”
时间紧迫，于是史蒂夫只能从万千个疑问中选择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那个：“你把我从河里救起来，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
你明明给我寄了好多快递！还不承认记得我？史蒂夫在心里反驳。
接下来发生的就让史蒂夫顾不上想快递的事，他的注意力全部跑到保护巴基和提醒巴基不要下手太重伤到士兵上面去了。
巴基被黑豹和政府追捕、接着被关紧监狱、史蒂夫得知旺达被囚禁愤怒撕毁协议、巴基被人念洗脑指令暴走、史蒂夫拼命阻止飞机开走。
快递的事我还没问清楚呢。史蒂夫在用力拉飞机的空隙出神的想。
而且，七十年前没拉住的手，七十年后我一定不会再放。
“队长，他醒了！”
萨姆的呼喊使史蒂夫回过神。
“你是哪个巴基？”
“你的妈妈叫莎拉，你曾经会把旧报纸垫在你的鞋垫里。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大个？”
史蒂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他把压制巴基左手臂的器械抬起来放到地上。
“这样就没问题了？”这是什么新式辨认是否洗脑的暗语吗？萨姆一脸震惊。
史蒂夫没理会萨姆，他冲巴基笑了笑，然后转头说：“萨姆，你介意让我和巴基单独呆会儿吗？”
哦，当然可以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萨姆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他得检查下自己打斗中有没有弄坏墨镜，要不然迟早得被这两个时时刻刻都在眉目传情的老冰棍闪瞎。
深灰色的水泥地面冰凉沁人，外面乱成了一锅粥，史蒂夫此刻却异常安心，巴基还在他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那些快递是你寄的对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快递？”
“我想知道，巴基，为什么？”
在巴基昏迷的时间里，史蒂夫想了很多，但他仍旧没办法把止痛药、枕头和电影CD这几样东西联系起来。
他想弄清楚关于巴基的任何事。
“我想起了一些事，关于以前。偶尔你是个小个子，后来又突然变大了。周围很嘈杂，我们好像在军营里，我看到你躺在一张很小的床板上身体缩成一团痉挛。”
“你很痛。”
史蒂夫从九头蛇基地营救出巴基后，他们便一直在一起战斗。注射血清的过程漫长而又痛苦，不像电影剧情里忽的一下他就从小豆芽变成肌肉男。成为英雄要承受很多，血清在他体内先是销毁原本的细胞结构，然后改变基因序列使他骤然膨胀。那是一种堪比整栋楼轰然坍塌倾压在你身体之上的疼痛，你不知道疼痛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你只有忍受，或是放弃。很少有人能有意志力抗过这一关，所以美国队长才是个奇迹。
是史蒂夫罗杰斯成就了美国队长。
嘶鸣的喧嚣和漫天的爆弹声，在巴基灰绿色的眼睛里史蒂夫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们窝在帐篷里通宵讨论作战计划。血清的影响是持久性的，疼痛并没有因为时间而缓解，他在外人面前是英勇无畏的美国队长，但私下的时候，只属于他的时光里，他会仰卧在狭小的床板上，任由巴基用透凉的冷水冰敷他灼热的身体。
“你是因为怕我疼才寄来的这些东西？”
“我不知道。疼痛……太难受了。”
巴基的眉毛紧紧地纠在了一起，他微张开嘴唇，脸色变得煞白，像是回想起了什么。
“是九头蛇，对不对？”史蒂夫的心跟着巴基的动作一起悬在了半空中，他坐在巴基身边靠着他的肩膀，感受着巴基无声的颤抖，这让他的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火，他恨九头蛇，他发誓要消灭掉它，是他让巴基承受这些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机械手臂一张一合，在空旷的废弃工厂发出怪异刺耳的摩擦声，巴基没再说话，他好像被史蒂夫的问话拽入了一个新的空间，一个充满恐惧、尖叫、哀嚎的空间。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巴基。”
史蒂夫把手放到巴基的金属手臂上，那让巴基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缩。
“你还痛吗？”
巴基显然不打算回答史蒂夫的问题。
“不痛，很久没痛过了。”
“所以，我寄的东西派上了用场？”
“是的，派上了大用场，谢谢你巴基。”
实际上因为正统血清的原因，史蒂夫从苏醒以后就不再受疼痛的折磨了，但他就是知道，他这么回答会让巴基快乐，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但是我只用上了某些，比如止痛药和电影CD什么的，其他的像是枕头一类的东西有什么用途呢？”
巴基皱起眉头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认真的回答起来：“枕头抱起来会舒服些，听音乐会缓解紧张的情绪，吃零食有助于转移注意力。”
巴基回答的很认真，史蒂夫也听的很认真，他因为巴基过于专注的表情而感到放松与愉悦。
“这是你疼痛的时候会做的事吗？”
巴基又显得局促起来，他的脸因为史蒂夫的问话红的发烫：“我没试过，这是我通过互联网搜索出来的……”
“如果你疼痛的时候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敲晕自己，大概？”
“你可以选择用你在网络上找到的那些办法，而不是伤害自己。”
“我试过了，对我好像没什么用，打晕自己快一点，太疼了，史蒂夫，那太疼了。”
巴基说着，连讲话都带着颤音。
刚刚产生的愉悦感完全泯灭在了愤怒当中，史蒂夫把手覆在巴基的机械手臂上，感受它每一次嘶鸣。悲怆的、令人窒息的腐朽味也随着冰凉的手臂渗入到史蒂夫罗杰斯的心。
他几乎要比巴基还绝望。
史蒂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责中，不是说他以前不自责，他自责，从未抓住巴基手的那一刻，他的自责与悲伤就没停止过，但这是他了解巴基感受最近的一刻，灵魂越接近，史蒂夫能感到的共鸣就更强，他快被悲伤淹没。
“我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给我洗脑了。”
巴基在史蒂夫陷的更深入之前打断了他。
“他想知道关于西伯利亚，我被关押的具体地址。我不是唯一的冬日战士，如果那个人想控制他们，摧毁一个国家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史蒂夫，我们要阻止他。”
“冬兵是对的，队长，我们要阻止他。”
萨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托尼他们已经接到消息，我们得快点。”
史蒂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要他来说，他现在更想把巴基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带着盾牌去摧毁每一个九头蛇基地，每一个。
可他不能，他是美国队长，他背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他清楚当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只有再度穿好制服，拿起盾牌，准备好和他的朋友们出生入死。
“史蒂夫。”巴基忽然叫住了他，“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一样，用和没用都是，但是有样东西不一样，一直都不一样。”
史蒂夫转过身，用他大海与天空交相辉映的蔚蓝色眼珠注视着巴基，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巴基的脸再度变得通红，他的铁手臂也因为起伏的心绪而发出张合的声响。巴基的声音实在是很小，即使在空旷的废弃工厂也只能听清分毫。但就是如此细微的声音，却在史蒂夫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波涛汹涌，迟迟无法平复——
“史蒂夫，有你在就没那么痛了。”
后来史蒂夫才明白，巴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境给他寄的快递。在他历经千辛万苦找回巴基却再一次失去他之后。
与昔日伙伴的战斗、泽莫的诡计和断裂的金属手臂。巴基坐在桌子上仰着脑袋看着他，嘴角挂着刚好的弧度。左手空荡荡地，巴基用含着人类体温的右手俏皮的点了点他的太阳穴。
“我想继续沉睡是最好的选择，对所有人都好。”
不，我一点也不好。史蒂夫这样想，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亲眼看着巴基进入冷藏柜，结霜的雾气弥漫着向上侵蚀，巴基的脸在冰柜里看不真切，只依稀透露出些轮廓。
或许就这样了，史蒂夫叹了口气，他真想念巴基。
瓦坎达的实验室每个月都会收到从各地寄来的快递，有时纽约有时西伯利亚有时就在瓦坎达，寄件人都无一例外写着史蒂夫罗杰斯，收件人永远是巴基。
寄的东西千奇百怪，有衣服、小刀、笔记本，有时是一些糖果和水果，当然糖果和水果过不了一天就会被实验室的人拿去给小孩瓜分掉，史蒂夫不在意，他很乐意听到有人享受他的礼物。
苏瑞不太明白史蒂夫做这些的意义在于什么，瓦坎达什么都有，巴恩斯中士如果醒来他会得到最好的待遇，如果他醒不过来……这些东西便更派不上用场。
史蒂夫笑了笑，他把堆积在冰柜旁的快递盒一个个撕开，把自己寄来的东西摆放在巴基的周围整齐地叠放好，他郑重的对巴基说了声好久不见就匆匆离开了，外面的世界还在等着他。
苏瑞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站在冰柜前看看巴基又看看那些摆放的物件，觉得她好像懂了什么。
巴基说过，有史蒂夫在，他就没有那么痛了，史蒂夫就寄回巴基会喜欢的玩意儿代替自己陪着他。
他在想着他，无时无刻。用寄快递的方式来表达。就和当初的巴基一样。
寄快递时是抱着充满希翼的愿景，即使明知没有希望，却仍旧怀着一束光芒在等待。巴基想把最好的给史蒂夫，即使他什么也不剩，他的内心深处对史蒂夫含着永远无法抹灭的思念与担忧。
他爱他，超越了世间任何的情感与羁绊。
巴基爱他。
对史蒂夫来说，这就足够了。
而他只要等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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